Tei Carpenter：设计有归属感的社区建筑︱系列专访

编辑：彭紫琦 | 2023.08.16 11:58

首届TBB社区建筑与文化季邀请建筑师们在河南省信阳市羊山新区及附近设计了二十座社区书屋。这些带有复合功能的书屋是社区活动的容器和社区活力的激发器，给城市中不同的人创造了相遇的机会。

通过对不同建筑师的不同书屋的探讨，我们期望和大家一起探索建筑设计的多种思考方式和社区建筑的意义。

Q&A

受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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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i Carpenter

Agency-Agency（纽约）建筑设计工作室创始人

耶鲁大学建筑学院评议人

策划、采访、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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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诗雯

自由撰稿人

李诗雯 “TBB社区建筑与文化季”是一个以社区为基础的社会设计项目，邀请了13位建筑师重新思考当今中国的社区建筑（Community Architecture）。你对社区建筑的理解是什么样的？

Tei Carpenter 我想社区建筑就是邀请附近的居民在其中进行一些活动。所以我认为，这个项目要把底层完全开放，屋顶能够遮阳挡雨，方便人们从白天到夜晚进行24小时的非正式聚会，平时也可随意进出其中——这座建筑极具“归属感”，将成长为社区的一部分，而不是那种突然出现的“外星人”。社区建筑的本质，是真正受欢迎的聚集平台。

当然，另一种意义的社区建筑是指当地人参与其建设，或者作为保护者维持其后续运转。实际上在美国，人们确实和建筑师一起做部分建筑工作，或者说在建设之前有一种“社区设计”的过程，比如收集关于“当地居民想要什么”的调查反馈。不过这一次的项目，是TBB向我描述了社区的需求，如展览、图书馆和音乐空间。

李诗雯 Agency-Agency是一家专注于研究的建筑设计工作室，你为“音乐之屋”项目对河南信阳做了哪些研究？你认为他们日常和街头生活的“潜力”是什么?

Tei Carpenter 很遗憾我还没有机会去到当地，我希望项目开幕的时候我能到信阳现场参加开幕式。有趣的是，设计完成后，我们项目选址改变了。最初项目选址在公园的湖边，水域很宽阔，书屋俯瞰着湖水；新的选址周围仍有树林，也在一个大型十字路口边，腹地是大型住宅区。

我试图了解信阳当地的生活传统。当地的茶叶很有名，信阳民歌也颇有渊源，我想如果把这些和阅读结合起来，也将很有趣。设计之初，我还曾经尝试从粘土、砖瓦材料出发，希望从当地材料中整合出来一些线索，但最后没有成功。不过我真的很喜欢这里的茶文化传统，以及制茶工艺。但是从另外的角度来说，信阳又是一座非常现代化的城市，街道看起来熙熙攘攘。我相信随着项目的逐渐深入，我将进入自己最喜欢的部分——我想真正见到每一个人，参与到项目的建设中，并成为项目后期活动的一部分。

李诗雯 为什么是“音乐之屋”？它在未来的街道、地区、城市中扮演什么角色？它将如何让当地社区受益呢？

Tei Carpenter TBB希望每座书屋都能有一个主题，在我的想象中，它也许是在屋顶下形成原始的露天音乐场所。所以这更像是一种休闲开放的剧场，让音乐在里面发生。当然，楼上的书屋和其他室内空间也可以用作音乐教育和现场表演。

我们决定把建筑建在这些社区绿化树木的后面，这样一来，树木会在建筑周围形成屏障，或者说自然立面。人们将在这里获取书籍信息，除此之外，楼上也提供学习和展览空间。我们在楼下安插了一间小咖啡馆供人休闲，在那附近我们还设计了小型、零散的户外阅读区。这是公共社区的一部分，座位围绕着桌子，也围绕着树木，在这里阅读就像在森林里阅读一样。在书屋中拾级而上，又能得到在树冠间阅读的奇妙体验。这里非常令人放松，是个远离喧嚣城市的“自我重置”空间。

李诗雯 根据概念模型，这座两层建筑有三个垂直的“超级核心筒”（Supercore）作为交通通道，并且有一个大玻璃盒子“漂浮”在空中。这个基本概念是如何产生的？为什么选择以这种形式划分空间？

Tei Carpenter 是的，我们希望建筑能围合出一个中心空间。首先，地面层应该是开放的，所以我把建筑抬离地面，架至树冠的高度。然后，三个“超级核心筒”将所有功能都复合在楼梯之中，包括书架、卫生间和咖啡厨房。夜晚，二层的玻璃盒子散发灯光，仿佛一座漂浮的“城市灯塔”（City Lighthouse）。

“超级核心筒”间的小广场有一种中心动脉的感觉，人们可以从面向社区的入口直接穿过书屋，也可以进入室内。此外，“超级核心筒”的两侧也各自形成两个独立空间，可容纳社区商业和自发阅读。当人们步行到二层，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贯通敞阔的大空间用作展厅和图书馆。

我认为真正的主题是，如何创造一个没有墙壁的空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书屋仅仅由书架实体组成，一切都是开放的、相互联系的。人在整座建筑中，总是与环境相联系——无论上下楼梯、远眺树冠，漫步至屋顶投影之外，还是从前到后穿行通过——整个建筑非常开放。

一层后加的这些玻璃立面主要用于对抗恶劣天气，但人们仍然感觉像在树林里。书屋几乎所有的门都向南边开放，这些入口本身也是路，形成树枝形的缓冲地带。当然，我们也需要“树的努力”——在树屋周围种植新的树木，尤其在朝向住宅区的这一边。或许住宅区里的居民日常也会来到这边，把书屋作为自己家客厅的延伸。

李诗雯 一层的自由平面像一座广场，为行人和市民创造了开放的空间。如何优化各个空间的尺度，来平衡短暂的往来停留、嘈杂的活动和长时间安静阅读呢？

Tei Carpenter 基本上喧嚣的临时活动会安排在一层，而安静的阅读或展览区都安排在二层。此外，我试着把建筑抬起来，“漂浮的盒子”会让你听到的声音少一些，看不到楼下的这些活动时也会感觉更平静、更放松。最后，树木隔绝了街道和住宅区的景象，也让人感觉静谧不少。

李诗雯 与你之前的Crown House项目一样，“音乐书屋”也采用了墙+楼梯+书架多种功能的“超级核心”结构。这两个项目是否有某种联系？如何通过微小体量的介入让社区变得更好？

Tei Carpenter 纽约的Crown House项目是因为空间有限，不过，我也确实认为复合多功能是我思考问题的方式之一，毕竟我的母亲在日本生活面临的情况也是如此，空间局促。所以我愿意尝试这样的设计传统，看看如何对自己所拥有的东西“物尽其用”。其实人们可以同时做很多事情，所以空间也需要有尽可能多的灵活性，就像我在纽约的第一套公寓，几乎只有一张折叠床。

Crown House项目基本和我那时的房间一样大，但是经过设计后，我除了自己住甚至还能邀请朋友过来。灵活地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取决于你如何组织周围的东西，当然你也可以重新制作这些功能家具或元素。我是从纽约来的，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我算在空间层面“足智多谋”，而且我也确实希望音乐书屋减少自己的建造足迹，比如尽量减少占用自由的户外空间，把广场还给社区。

Tei Carpenter于纽约的Crown House项目 ©Agency-Agency

李诗雯 你怎么看待绿色建筑和可持续建造？具体来说，在这个项目中应用了哪些可持续发展的技术和理念？例如其中的天然材料和绿色屋顶。

Tei Carpenter 我们尽量选用一些当地材料，用竹子和木材改善室内空间氛围，竹材地板看起来非常温暖。此外，这个集成式的绿色屋顶设计还可以收集雨水。我们也通过玻璃幕墙引入很多光线，而周围的树林会提供自然遮荫。建筑由此达到一种自然冷却的状态，所以我们不需要像往常一样引入机电系统。

李诗雯 回到项目本身，你希望这个多功能书屋以及整个TBB项目，能给社区带来什么样的未来生活？

Tei Carpenter 把音乐和阅读结合在一起的想法，主要考虑的对象是孩子。我认为家庭，尤其是孩子会喜欢来这里。二楼的设计也能让家庭成员之间保持视线接触，而且有很多小角落供小朋友探索自己的空间，竹材地板将提供非常舒适的休憩体验。

此外，我也希望书屋能生发一场些与音乐家的合作，将音乐活动与书屋联系在一起，这将是所有TBB书屋设计中独一无二的。我认为建筑和音乐之间的结合非常振奋人心，也许他们可以由这间书屋开始邀请来自国外的音乐家；想象力是伟大的。我认为TBB想做的，是在项目设计和社区生活之间创造一些重叠，我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项目，太神奇了，我们为项目的全生命周期做准备。我很喜欢徐甜甜的“竹林剧场”项目，也许未来我的音乐书屋里也能进行类似的活动。这些书屋必须交给社区，让人们真正参与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中来。

“两个更好”城市书屋

音乐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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